作者:佚名 來源于:家長學院
《琵琶記》作為“南戲之祖”,歷來是研究并熱議的對象,但是對其中的主要人物形象及情節(jié)的研究已頗多,對于其各種評注本的探索亦不在少數(shù)。本文特從“婆媳關系”入手,分析《琵琶記》中的一位邊緣人物角色——“蔡婆”。婆媳網希以此視角對全劇的情節(jié)建構、沖突等作相應的補充和細節(jié)佐證,豐富對該研究領域的整體思考和論證。
《琵琶記》是中國古典戲劇名作,以其豐富的故事情節(jié),生動的人物形象,關照著后來許多小說家及其創(chuàng)作。其中,蔡婆這個“邊緣人物形象”一直未有成為特殊關照對象的機會,今日,我們將這個形象拉至幕前,從蔡婆自身的性格和語言藝術等方面,尤對其“婆婆”形象進行分析?!捌畔标P系”是一個家庭中的重要組成部分,二者的關系歷來比較微妙,歷史上有不少出名的“惡婆婆”形象,而《琵琶記》則向我們展現(xiàn)了一個“婆婆”由惡轉善的過程。本文試以蔡婆為主要關照對象,探究在封建教化思想下,蔡婆擔任了怎樣的角色,不同角色作用下,又分別展現(xiàn)了怎樣的形象。
我國古代的諸多禮法中已記載了不少對于婆媳之間行為的規(guī)定,如《禮記?內則》曰:“婦事舅姑,如事父母”,《禮記?昏義》曰:“婦順者,順于舅姑”。過去,女性從身出閨閣到嫁做人婦,在家庭生活中長期處于劣勢,一直得不到公平的待遇。最典型的當屬《紅樓夢》中的絕對統(tǒng)治者——賈母,其身上往往帶有雙重性質:當她處于“媳婦”的位置上時,她是被壓迫者,多充當正面人物;當她處于“婆婆”的位置上時,她轉為壓迫者,常是施暴于人的“惡人”典范,多為反面人物?!杜糜洝分械摹安唐拧辈⑽茨軗碛小百Z母”一樣充沛的筆墨描寫。她的幾次出場著墨不多,但正是這點“忽視”,使得她的形象少了幾分“刻意”,反增添了更多生活色彩。筆者將主要從母親、妻子、婆婆幾個角色,尤其從其在“婆婆”位置前后心態(tài)的變化入手,分析其形象,論證其對于整體情節(jié)的推動作用。

第二出:高堂稱壽
“聽剖,真樂在田園,何必區(qū)區(qū)公與侯!”
第十一出:蔡母嗟兒
“區(qū)區(qū)一個兒,兩口相依依。沒事為著功名,不要他供甘旨。你教他做官,要改換門閭,只怕他做得官時你做鬼?!?/p>
以上幾出,皆可看出,作為母親,她只有蔡伯喈一個兒子,對其疼愛自是不必言說的。她當然希望兒子能夠高中狀元,但她更希望兒子能夠陪伴左右,這是她出于一個母親的“自私”。一方面,她希望時刻看得到、摸得著兒子的存在,無謂大國家之安定與否,只要小家庭的幸福美滿;另一方面,她希望時刻給兒子照顧。相比于蔡伯希望兒子高中功名的強烈愿望,她更希望兒子能夠平安喜樂度過一生,這是出于母性對孩子關懷的本能。
各點評本中也皆為這一慈母形象動容,如李卓吾評:“據蔡母見識當是圣母。從來隱士之母,多以此得名,獨蔡婆為俗人所辱,竟從凈扮,甚冤之。卓老之意,太公太俗,合扮凈去?!庇衷?“蔡婆言語寓有至理,即登壇佛祖也沒有這樣機鋒。”并稱她“是圣母,是達人。”李氏又有言曰:“今世上只有蔡公,再無蔡婆也。如蔡婆者,真間生之大圣,特出之活佛?!标惱^儒評本亦然,贊蔡婆“句句先識,真是圣母”、“蔡婆是個善知識”。雖然只有寥寥數(shù)語,但是一個沒有私心的“偉大母親”形象,足以感動眾人。
第四出:蔡公逼試
“老賊!你年紀八十余歲,也不識做孝。披麻帶索便喚做孝?”
“太公,你都有好言勸我孩兒去赴選,我有個故事說與你聽。”
第十一出:蔡母嗟兒
“老賊,你便死也消不得我這場慪氣。”
對于蔡伯一再強求,她怨氣橫生。她開始以妻子的身份發(fā)言,充滿人性的溫情。家長里短的抱怨,是全劇最貼近生活處,賦予了戲劇相當?shù)恼鎸崱_@種情節(jié)的安排,也是為了調節(jié)觀眾感受。在主線情節(jié)外,加入其的襯托,使得全文都變得活潑,幾句話一出,便在讀者腦中構架起一副熟悉的景象。人們一定都見過這樣的場景,一對老夫婦拌嘴,多是老婆婆不停念叨,老公公一言不發(fā),不是沒有理由反駁,是多年生活養(yǎng)成的習慣。任她吵鬧抱怨,只作無聲狀,左耳進右耳出。這種詼諧的場景對比,尤其是與伯喈和五娘比較,則更加明顯,一對新婚,一對年老,浪漫與現(xiàn)實,新鮮與熟悉,前者是夫妻之情,后者是親人之愛,都是值得稱頌的真情。作者高明定是對生活充滿細致觀察,才能有這樣的描寫和設計。
其中語氣和稱謂的轉變,可以看出在面對外人時,蔡婆變得委婉和客氣?!疤迸c“老賊”的稱謂情感分明,但這正是蔡婆作為劇中的邊緣角色的性格特點,兩幅“面孔”間塑造了蔡婆的形象。她并不是潑辣無禮,也不是目光短淺,只是對丈夫,她有著肆無忌憚的情緒宣泄,對家人,她有著強烈的保護意識。她在兒子的去留問題上據理力爭,僅代表了一種微乎其微的反對之詞。她只是巨大社會背景中的一朵浪花,但絕對有其存在的合理處。從這里來看,蔡婆其實是個心腸柔軟的人,雖然言語激烈,但所言都是為了兒子,她從不將自己放入兒子的前程之中,不給他過大的壓力,她的全部心愿,不過是子孫滿堂,安度晚年罷了,她內心所構建的生活向往,是那些被功力蒙住雙眼的人無法企及的人生高度。
第二出:高堂稱壽
“媳婦,惟愿取連理芳年,得早遂孫枝榮秀?!?/p>
第十一出:蔡母嗟兒
“有兒卻遣他出去,教媳婦怎生區(qū)處?媳婦,可憐誤你芳年紀?!?/p>
第二十出:勉食姑嫜
“媳婦,有果蔬么?”“賤人!前日早膳還有些下飯,今日只得一口淡飯,再過幾日,連淡飯也沒有了??焯?”
第二十一出:糟糠自厭
“媳婦,你在這里吃甚么?”“咦,這糠只好將去喂豬狗,如何把來自吃?”
“媳婦,我元來錯埋冤了你,兀的不痛殺我也!”
兒子新婚初期,她還囑咐兒媳替蔡家開枝散葉,充滿對未來生活的期待。在兒子將踏上科考之路時,還替五娘可惜可嘆。這其中都展現(xiàn)著她本性之善。但隨著矛盾增加,婆媳二人所處的境遇不斷被極致化,先碰上災荒,本就生活困難,再遭遇奪糧,更雪上加霜。若是太平,趙五娘與蔡婆未必不會是一對和諧的婆媳。但因境遇極端,再加上蔡婆這一角色,本身需要對五娘“全貞全孝”的形象有所渲染。于是蔡婆從改變稱呼開始,繼而陷入猜忌懷疑,終將整部劇作推向高潮。在揭曉五娘食糟糠的真相后,竟自愧而死。二者之間關系也隨之升華,從只靠兒子作為連接紐帶的婆媳,到視對方如有血緣關系的母子。封建家庭等級森嚴的金字塔結構被打破,家庭等級觀念被瓦解,成就了蔡婆和五娘由對立轉向同一。
蔡婆由惡轉善的變化,對情節(jié)轉折具有重要推動,蔡婆之死,將全劇帶入高潮。至此,每個人物的動線都將置換,發(fā)生或位置,或身份的轉移,來完成作者行文的立意。從整體上看,蔡婆的逝世,又最終使蔡伯喈落得“生不能養(yǎng),死不能葬”,在大團圓結局中留有遺憾,突破了慣有的喜則極喜,悲亦極悲的傳統(tǒng)結構,賦予讀者新的體驗。
自古以來,在眾多人際關系之中,婆媳關系復雜而難以調和,他們二者既親密又疏離。婆婆和媳婦處在關心同一個男性的位置,必然會有分歧,雖然兩人出發(fā)點相同,旦往往在行事過程中互相對立,免不了產生猜忌,從而引發(fā)諸多矛盾。婆媳矛盾實則是兒子的情感歸屬,如果過分偏袒媳婦,則會造成母親的抱怨,如果一味聽從母親,則造成對妻子的冷落。如何平衡這二者之間的情感,一方面,需要兒子充分調節(jié),在日?,嵤轮胁粩嗥胶馄拮优c母親的,既要對母親忠孝,又要對妻子仁義;一方面,也要求兒媳與婆婆建立情感聯(lián)系。即兒媳孝順一位對自己無養(yǎng)育之恩的母親,婆婆疼愛一位與自己無血緣關系的孩子。此時,二者之間只有建立在相互尊重和包容的基礎上,才能達到平衡。這也是劇中“婆媳關系”最終和解所給予人們道德情感之啟示。
雖然蔡伯喈、趙五娘等是為本劇的主線人物,但是拘于創(chuàng)作者封建時代的局限性,和闡釋者注重教化的文學觀念,反而是蔡婆、老媼、惜春等這些邊緣人物塑造的更為靈動。如同本文所分析的蔡婆,她有身為母親的無私,有身為婆婆的自私;有對兒子的愛護,也有對兒媳的猜忌;有向丈夫的埋怨,亦有對團圓的期盼。她的種種情感構成了飽滿生動的性格。對這樣的“小人物”、“邊緣人物”或戲劇中專有的“丑角”,當值得不斷被關注。正是因他們本身地位不重,沒有承載過多教化意義,沒有浸染強烈的封建精神,故而擁有了更多發(fā)揮的余地,使之更接近生活的真實和文學的本質。恰恰由于許多如蔡婆這樣小人物的陪襯,才能使整個劇作有效串聯(lián),他們身上“反封建禮教傳統(tǒng)”的精神,使故事?lián)碛懈腥玖?擁有超越作者行文時代的“先進性”。有他們才使整部劇作讀來,熟悉的如同身邊人,鄰邊事,如臨現(xiàn)場,他們當是故事中“活的”靈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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